老陈的船桨划开河面时月亮刚爬上河对岸的老槐树。
秋汛刚过浑浊的河水裹着腐叶往下游涌空气里飘着股河泥混着水草的腥气他裹紧了蓝布褂子往船头的马灯里添了截灯芯。
陈师傅真要去?雇他的年轻人在后舱搓着手声音发颤。
三天前他弟弟在这河段游泳没上来救援队搜了两天没动静最后还是找着老陈。
老陈没回头桨叶搅起的水花在灯光里泛着白:这河有性子白天找不着的得等夜里它自己肯放。
他干这行三十年从二十岁跟着师父摇船到如今独自守着这条穿城而过的浊河见的水里事比岸上多。
船行到河湾处老陈停了桨。
这里水流打着旋暗礁藏在水下每年总要吞几个人。
他从舱里摸出三炷香点燃了插在船头的泥地里又取了盏纸糊的河灯点着了往水里推。
莫怪莫怪他对着河面低声念叨阳人讨生计借个方便。
河灯顺着水流飘出去昏黄的光在水面上晃悠像只不肯闭眼的眼睛。
年轻人缩在舱里盯着那点光忽然啊了一声——河灯在离岸三丈远的地方猛地往下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下去。
老陈皱起眉抄起船桨往那处探了探桨尖碰到的不是软泥是团冰凉滑腻的东西。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感觉不对寻常尸体泡得再久也不会这么滑。
陈师傅?年轻人声音发紧。
坐稳了。
老陈低喝一声猛地将桨往回一拽。
水花四溅中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被带了上来挂在桨叶上。
借着马灯光一看不是尸体是件湿透的蓝布衫领口处绣着朵早被水泡得发乌的荷花。
老陈的脸瞬间白了。
这衫子他认得二十年前师父就是穿着这件衫子没的。
那年也是秋汛师父为了捞个跳河的姑娘在这河湾里连人带船翻了最后只浮上来这件衫子。
扔、扔下去啊!年轻人吓得直哆嗦。
老陈没动他盯着那衫子忽然发现领口的荷花在动像是有风吹过可河面上明明一点风都没有。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水里的东西你不惹它它未必惹你就怕你记着它它也记着你。
就在这时水面上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人在水里换气。
老陈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浮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头发像水草一样散开随着水流漂动。
是、是我弟弟吗?年轻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陈没答话他握紧了船桨。
那影子慢慢转过来月光刚好照在它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白像是被水泡得发涨的面团。
不是他。
老陈哑着嗓子说是河主来讨东西了。
他从怀里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铜钱这是师父传给他的说是能镇水里的邪祟。
那影子忽然往船边漂了过来速度快得不像在水里游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
老陈扬手就要把铜钱扔过去却听见影子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浸了水的棉线:陈大哥帮我把发簪捡起来呀。
老陈浑身一僵。
这声音他太熟了二十年前那个跳河的姑娘被捞上来时发髻里就插着支银簪上面镶着点翠的蝴蝶。
师父说那姑娘死得冤特意买了副好棺材给她收殓那支簪子最后是老陈亲手放进棺材里的。
别听它的!老陈对自己喊可手脚像被冻住了。
他看见那影子伸出手惨白的手指上戴着枚银戒指戒指上刻着的莲字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师父给师娘买的师娘走得早师父一直戴着直到翻船那天。
影子越来越近老陈能闻到一股胭脂混着河泥的怪味。
他忽然想起师父的另一句话:水里的东西都是记着生前事的你若欠了它它就一直跟着你。
二十年前他其实看见了。
师父不是被水流卷走的是那姑娘的手抓住了师父的脚。
当时他吓得躲在船舱里没敢出声直到听见师父最后喊了句走他才拼命把船划走。
这些年他总觉得师父在水里看着他这念头像根水草在心里越长越密。
陈大哥我冷啊。
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哭腔你把我拉上去好不好? 老陈的手开始抖船桨咚地掉进水里。
他看见那影子的脸慢慢清晰起来是那个姑娘眼睛黑洞洞的正盯着他笑。
影子身后还跟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背对着他慢慢往河底沉。
师父......老陈嗓子发紧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后舱的年轻人忽然尖叫一声。
老陈回头看见年轻人正指着船尾——那里不知何时浮出了一具尸体穿着件红色的运动服正是他要找的人。
尸体脸朝上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盯着月亮。
找到了......老陈喃喃道忽然像醒过来一样抓起舱里的捞尸网先捞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民间诡野记第22章 河灯来源 http://www.xbqgl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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