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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三朵花第15章 高考改革的风1技校生考场

第一节:技校生考场 七月的日头毒得像要把人烤出油来县中学的操场边缘的老槐树早没了春天的精神叶子蔫得打了卷灰扑扑地挂在枝桠上连投下的那片阴影都稀薄得可怜像是被晒化了一半勉强在滚烫的地面上洇出一小团浅灰。

树身被晒得发烫用手一摸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树皮的裂纹里积着薄薄一层浮尘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操场中央扯着几条鲜红的横幅在热风里有气无力地晃悠边角都被晒得有些发脆。

上面的白字倒还醒目“热烈欢迎省职业教育对口升学试点考试在我县举行”和“知识改变命运技能成就未来”这两行字被阳光照得亮闪闪的像是要把这些口号钉进每个人的眼里。

横幅的绳子勒在临时竖起的竹竿上竹竿底部绑在课桌腿上。

横幅前三十多张课桌摆成四排就算是个露天泥地考场了。

课桌都是从教室里搬来的旧木头桌桌腿上还留着学生刻的歪歪扭扭的字此刻有一半因高低不平桌面斜斜地倾着笔尖在纸上滑动时都得格外用力才能稳住。

桌肚里堆着考生们带来的搪瓷缸子有的泡着浓茶有的盛着井水缸沿上结着圈白花花的水渍印记。

考生们坐得笔直像是被钉在小板凳上。

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或蓝布褂子袖口卷得老高露出黝黑粗糙的胳膊那是常年在工厂或田埂上劳作留下的痕迹。

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有人用手背抹一把有人干脆在衬衫下摆上蹭一蹭很快就在布料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里总夹杂着纸张被汗水浸湿后发出的细微声响偶尔还有人忍不住烦躁地用试卷扇扇风带起一阵油墨和汗味混合的气息。

这些年轻人都是从全县的厂矿技校、职业高中挑出来的尖子眼睛里却大多没什么光彩只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执拗。

这场考试是他们能抓住的最粗的一根稻草——考上了就能拿到干部指标或技术员资格从此摆脱“工人”或“农民”的身份端上铁饭碗;考不上就只能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在车床边或田埂上耗着日子。

监考老师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后背却早已被汗水浸透像洇开了一片深色的地图。

他背着手在课桌间踱步塑料凉鞋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发出“吱嘎”的轻响像是鞋底随时会脱了。

他的目光扫过考生们紧绷的脸偶尔停在某个人颤抖的笔尖上眉头就会不自觉地皱一下。

考场边缘老槐树那点可怜的树荫下蹲着个瘦小的人影。

是梅小艳。

她穿的蓝色工装裤洗得发白膝盖处磨出了毛边裤脚沾着几点新鲜的油污像是刚从机器底下钻出来。

上身那件碎花短袖衬衫也是半旧的领口磨得有些松弛后背被汗水洇出一大片深色的湿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地图。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坐在考场里手里也没拿笔而是握着一把沉甸甸的活动扳手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面前那台突突作响的汽油发电机。

这台发电机是厂里淘汰下来的旧货外壳锈得斑斑点点露出底下暗沉的铁皮像是生了满身的冻疮。

但它是这露天考场的“功臣”——几台电扇都得靠它供电。

此刻它却像头累垮了的老牛发出粗重的喘息机身抖得厉害仿佛随时会散架排气管里喷出的黑烟又浓又呛带着股刺鼻的汽油味熏得人头晕。

问题出在驱动风扇的那根皮带上。

它太老了边缘已经裂开了细密的纹路老化加上在持续的高温和高负荷运转下刚才突然“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断裂的地方还带着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硬生生烧断的。

考场里的吊扇转速一下子慢了下来扇叶懒洋洋地晃着搅起的风都是热的。

考生们纷纷抬起头烦躁地咂着嘴有人用试卷扇得更起劲了不满的嘀咕声像一群被惊动的蚊子嗡嗡地在空气里散开。

“怎么回事啊”“这破风扇”“热死了”…… 监考老师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频频朝树荫下的梅小艳投去焦急的目光。

小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鼻尖上又啪嗒一声砸在滚烫的发电机外壳上瞬间就化成了一缕白汽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断裂的皮带像条死蛇似的耷拉在飞轮上随着机器的震动轻轻晃悠。

备用皮带?压根没有。

这台老掉牙的发电机早就停产了配件难寻得很厂里能找到这台能用的就不错了哪还有备用皮带。

可考场不能断电——风扇停了这闷热的天能把人烤晕;万一再出问题考试都得中断。

虽说利用几棵大树枝杆在上空扯了遮阳网布但仍挡不住烈日炎炎似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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