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御史大夫张俭的马车已停在客店门前。
枣红马喷着白气车帘被老仆掀开的刹那张俭扶着车辕的手在发抖——他昨夜读那封医典可献医道不折的信墨迹未干时便让家令备了十车炭饼、二十箱医纸连朝服都换了件旧青衫生怕惊着那位避世的医圣。
涪翁!他踩着青石板小跑靴底沾了露水老朽替陛下带了话...... 李柱国正蹲在台阶上补鱼篓竹篾在指节间翻飞如蝶。
听见响动他头也不抬:张大人起得比我这渔翁还早。
程高站在廊下手里攥着半块冷炊饼。
他看见张俭腰间的玉牌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那是只有面圣时才戴的玄玉想来这位三朝老臣真急了。
陛下愿拨东观后阁做医馆!张俭直起腰额角沁出细汗太医院二十个博士随您调遣长安十二坊设医铺您写的《针经》...... 张大人见过野地里的草么?李柱国突然打断他竹篾地绷断一根长在金贵花盆里的风一吹就折;扎在泥里的雷劈了都能再抽芽。
他抬起眼晨雾里那双眼睛亮得刺人医道要活得在百姓的炕头、田埂、灶台边活。
王二狗蹲在院角剥葱葱叶上的水珠滴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他偷偷瞄了眼张俭——这老头的胡子都快翘到鼻尖了活像自家被抢了食的老母鸡。
可那刺客......张俭的声音低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前日行刺时被刺客划破的昨夜东市又抓了三个带针囊的他们...... 针在恶人手是凶器在善人手是良药。
李柱国拍拍鱼篓站起袖中青铜印突然发烫我若缩在朝堂倒真遂了那些人的愿——他们怕的从来不是针是这针能扎醒多少人。
程高望着师父的背影。
三年前雪夜跪草庐时师父的破棉袄还沾着草屑;如今他的粗布短褐洗得发白可那股子劲儿倒比当年更足了。
张俭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劝。
他望着李柱国把补好的鱼篓甩上肩头程高背起装着《针经》残卷的木箱王二狗颠颠儿地抱着药囊跟在后面突然想起信末那句涪翁留——原来不是留在长安是要把医道留在更辽阔的地方。
等《针经》刻成......他对着渐远的背影喊。
刻成了给您送两卷。
李柱国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声音混着晨雾飘过来一卷放天禄阁一卷......他顿了顿放涪水村的土地庙。
官道上的晨雾散得快。
日头升到树顶时三人已进了南山。
王二狗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拽了拽程高的衣角:师兄前头有炊烟! 那是个被青竹围起来的小村土墙上爬满了紫色牵牛花。
程高刚要敲门一声尖厉的啼哭突然从院后炸响——像被掐住脖子的雏鸟带着股子烧红的铁烫肉的焦味。
李柱国的脚步顿住了。
他顺着哭声绕到柴房后看见个穿红肚兜的小娃被他娘抱在怀里小脸烧得像煮熟的虾脖颈上爬满了暗红色疹子哭到后来只剩抽噎小拳头攥得死紧。
三天前开始烧。
孩子他爹蹲在地上指甲缝里全是泥请了镇里的先生说是什么开了三副药......他突然哽住越吃烧得越凶。
李柱国搭脉的手指猛地收紧。
那脉跳得像擂鼓带着股子黏腻的腥气——他凑近孩子的耳后看见几粒芝麻大的紫斑后颈的皮肤一按就是个白印半天散不开。
程高取赤针。
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王二狗去井边取凉水再找把干净的刀刮点鲜竹沥。
程高的手在药箱里顿了顿。
赤针是小成境界才用的针身淬过朱砂专克邪毒——可这才刚进村落难道...... 瘟疫。
李柱国抬头目光扫过院外探头探脑的村民刚起的头还没传开。
他扯下孩子的肚兜露出光溜溜的脊背大椎、肺俞、曲池各扎三针。
王二狗捧着竹沥跑回来时正看见师父的银针闪着红光针尖悬在孩子后颈半寸处。
三、二、一。
李柱国轻声数银针地没入皮肤孩子突然打了个激灵哭声里多了几分清亮。
第一针下去程高就闻见了那股子味——不是药香是腐草混着湿土的腥从孩子毛孔里往外渗。
第二针扎进肺俞孩子的小拳头松开了手指轻轻动了动。
第三针扎曲池时李柱国突然低喝:按住他的腿! 王二狗扑过去正撞上孩子突然绷直的小腿。
他感觉那细腿硬得像根烧红的铁棍可等银针拔出来孩子的额头竟渗出了一层薄汗。
去灶房煮麻黄、杏仁加五片生姜。
李柱国扯过程高递来的帕子擦手让各家把水缸里的水倒了新水要撒白矾。
他转身看向缩在墙根的村民声音突然拔高怕传染的现在就走! 但谁要是把这娃扔了——他摸出根银针插在门框上我这针能扎哑人的喉咙也能扎穿人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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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针灸鼻祖涪翁传第47章 针启新局归途再燃来源 http://www.xbqgl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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