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明璃于侯府内宅逐渐站稳脚跟时前朝的风云亦随之变幻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这座看似平静的府邸。
漕运亏空案虽已尘埃落定但三皇子与四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却并未停歇反而因边关军饷、吏部考绩等新一轮的议题愈演愈烈。
三皇子虽有永昌侯爷支持但在清流文官中声望远不及以“贤德”自居的四皇子这让他深感掣肘。
而沈玦这个以前不得宠的庶子现在是圣眷日隆的新贵又极有可是侯府下一任世子自然成了三皇子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
尤其是侯府背后还有姻亲户部侍郎陆文远——陆家虽非显赫大族但在清流之中颇有名望陆文远本人更是以“不结党、不营私”着称。
若能通过沈玦将陆家绑上自己的战车无疑能极大改善三皇子在清流中的形象。
这一日永昌侯沈崇难得主动将沈玦唤至书房。
经过前次冲突父子间的关系愈发微妙沈崇在面对这个儿子时已不敢再摆父亲的架子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商量的意味。
“玦儿今日下朝三殿下特意寻我说话。
”沈崇斟酌着开口“殿下对你甚是赏识说你是难得的栋梁之才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希望你能多为殿下分忧。
” 沈玦垂眸把玩着腕间的佛珠语气平淡:“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儿子自当为陛下、为朝廷尽心竭力。
” 见他避重就轻沈崇有些着急:“玦儿!你何必与为父打这官腔?三殿下的意思很明白是希望你能明确站在他这一边!如今朝局明朗陛下虽未明言但三殿下优势明显此时投效正是从龙之功的大好时机!况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殿下承诺只要你点头世子之位他必在陛下面前力促绝无悬念!” 沈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
世子之位?他若想要何需他人“力促”?三皇子这空头支票开得毫无诚意。
“父亲”沈玦缓缓道“立储乃国之根本自有陛下圣心独断。
我等臣子恪尽职守便是本分结党营私妄揣圣意乃取祸之道。
至于陆侍郎……”他话锋一转直接点明了三皇子的另一层意图“他为官清正向来不涉党争侯府虽与他有姻亲之谊却也无力更无权干涉他的为官之道。
” 沈崇被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白。
他知道这个儿子是铁了心不肯明确站队三皇子了。
“你……你如此独善其身只怕日后……”沈崇还想再劝。
“父亲多虑了。
”沈玦站起身神色淡漠“儿子行事自有分寸。
若无他事儿子告退。
” 看着沈玦离去的背影沈崇颓然坐回椅中。
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儿子也根本无法影响他的任何决定。
陆明璃既要强大自身朝堂之事也不能完全不知。
书房的谈话已通过沈安传到了静心苑。
陆明璃坐在窗前手中算盘拨得噼啪作响心思却已飘远。
父亲陆文远的性子她最清楚耿介清廉将朝廷法度与文人风骨看得极重绝不会轻易卷入皇子之争。
如今三皇子将主意打到父亲头上只怕……祸福难料。
她不由得想起沈玦那夜的话——“唯有自己手握力量才能真正挺直腰杆”。
如今看来不仅适用于内宅更适用于这波谲云诡的朝堂。
父亲不愿站队是风骨但若无足够的自保之力这份风骨在绝对的权力倾轧下又能坚持多久? 她下意识地抚上锁骨下方那枚青紫的印记早已消退但那份被刻下的掌控感与危机感却已深入骨髓。
“秋云”她忽然开口“将我库房里那几匹新得的、颜色稳重的云锦找出来再备些上等的笔墨纸砚。
” “小姐您这是要……”秋云不解。
“明日回一趟陆府。
”陆明璃目光沉静。
她不能直接干涉朝政但提醒父亲早做防备尽一份为人女的孝心总是可以的。
同时她也想亲自看看父亲对此事的态度。
而这一切看似与那位深居宫中的七皇子毫无干系。
他依旧每日读书习武在御前扮演着聪慧仁孝、不谙世事的幼子形象。
唯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会拿出沈玦暗中命人送入宫中的、批注过的《资治通鉴》仔细研读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光芒。
沈先生教导他真正的猎人要善于等待。
让猛虎与豺狼先斗个两败俱伤才是黄雀出手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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