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
时间在煎熬的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苏言几乎是以病房为家除了必要的洗漱和匆匆扒几口饭他所有的时间都守在沈屿床边。
林婉卿(现在苏言已经能很自然地喊她“妈妈”了)每天都会来带着家里厨师精心炖煮的补品逼着苏言吃下陪他说说话然后红着眼眶离开。
沈明轩也时常过来沉默地站一会儿拍拍苏言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儿子。
苏言变得异常沉默。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握着沈屿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屿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他用棉签蘸水湿润沈屿嘴唇的动作越来越轻柔眼神里的担忧和恐惧被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所取代。
他知道沈屿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他的陪伴他的等待他的……爱。
这天晚上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笼罩着病床。
苏言刚刚给沈屿擦拭完身体做完简单的按摩防止肌肉萎缩。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却没有松开握着沈屿的手。
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沈屿的手背感受着那微凉的皮肤下微弱却坚定的脉搏。
这脉搏是他这些天来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沈屿……”他低声唤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浓的倦意和化不开的思念“下雨了……你听得到吗?” “今天妈妈炖了鸽子汤我喝了两碗……没有偷懒。
” “贺屿森下午又来了偷偷带了游戏机被护士赶出去了……他还是那么吵。
”(贺屿森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再消极再刺激到沈母和苏也怎么办贺屿森只能这样来掩饰。
) “公司的事情爸爸处理得很好让你不用担心。
” “我……”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有点累了……你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看看我啊……”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闭上了眼睛。
连续多日的担忧和守候让他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
他不敢睡得太沉生怕错过沈屿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朦胧之际苏言感觉到被他握在掌心的、沈屿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像蝴蝶振翅像羽毛拂过。
但苏言所有的感官在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他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屿的手生怕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秒两秒…… 就在苏言以为真的是自己太累出现幻觉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沈屿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力道比刚才明显了一些甚至……带着一种想要回握的趋势! “沈屿?!”苏言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他猛地站起身按响了呼叫铃然后俯下身双手紧紧包裹住沈屿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沈屿!你听到我说话了是不是?你动一下!你再动一下给我看看!” 像是回应他的呼唤沈屿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开始剧烈地颤动仿佛在努力挣脱沉重的束缚。
喉结也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沙哑的吸气声。
“医生!护士!”苏言朝着门口大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狂喜的泪水!他紧紧握着沈屿的手语无伦次地喊着:“沈屿!醒醒!你看看我!我是言言!你醒过来!” 值班医生和护士很快冲了进来迅速检查沈屿的瞳孔反应和生命体征。
“有反应了!病人有苏醒的迹象!”医生冷静地宣布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屿的眼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那双紧闭了整整八天的、深邃的眼眸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光线刺入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充满了茫然和虚弱。
“沈屿!”苏言扑到床边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几乎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奇迹的一刻。
沈屿的视线在空气中游离了几秒最终像是被某种本能牵引缓缓地、艰难地聚焦到了床边那个哭得像个泪人、却死死抓着他手的少年脸上。
他的目光很虚弱却很专注。
他看着苏言看了很久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动了动被苏言握住的手指。
苏言立刻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回应哭得更凶了却咧开嘴笑了起来样子狼狈又傻气。
沈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点气音。
他努力集中精神看着苏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逐渐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温柔和……心疼。
他用口型极其缓慢地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苏言看懂了。
他说的是—— “别哭。
” 一瞬间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苏言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仪器将脸轻轻贴在他没有受伤的颈侧感受着他温热的皮肤和微弱的脉搏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是彻底释放的、喜悦的哭声。
沈屿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极其缓慢地、用指尖碰了碰苏言的头发。
动作很轻却充满了安抚的力量。
医生和护士相视一笑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劫后余生的爱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进来温柔地笼罩着病床上相拥的两人。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他的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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