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上辈子是市里最能熬的程序员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开着租来的破车上了高速。
最后一眼是迎面大货车晃瞎狗眼的远光灯还有方向盘不听使唤地往左打。
安全气囊炸开那一下他心想:完了年终奖还没报销。
然后他就醒了。
不是天堂也不是地府而是一张硬得能硌出腰椎间盘突出的草席上。
他睁眼屋顶是黄泥糊的墙是土坯垒的墙上还贴着一张褪色的年画画里的人笑得像刚捡了五百万穿着大红花袄背景是拖拉机和麦堆。
李慕白眨了眨眼心想:这审美比我奶奶的毛衣还土。
他动了动手指尖掐进草席边缘稻草刺得掌心发痒。
他低头一看差点没当场坐起来——这手又小又瘦指节发黄指甲缝里还有黑泥活像刚从猪圈刨完食出来。
“我这……是缩水了?” 他猛地坐起脑袋撞上房梁咚的一声震得屋顶灰簌簌往下掉。
这一撞反倒清醒了:这不是梦。
梦里撞墙不会疼梦里也不会闻到一股混合着猪粪、柴火烟和隔夜酸菜的乡村限定香水味。
窗户没玻璃只蒙了层发黄的塑料布风一吹呼啦啦响像有人在窗外跳大神。
阳光斜斜地切进来照在墙角一个木箱上箱子上贴着一张纸条:1998年春·供销社。
李慕白盯着那张纸条瞳孔地震。
“1998?我重生了?” 他脑子里嗡嗡响最后的记忆还是高速上那场车祸安全气囊糊脸耳朵里全是警报声。
再睁眼就成了这副小身板睡在十平米不到的土屋里墙皮掉得像头皮屑灶台冷得能冻住汤圆。
他伸手摸了摸脸脸小了一圈下巴还没长开但眉骨那股倔劲儿还在——跟他爸年轻时一个模子刻的。
镜子里没镜子但他知道这脸肯定又黑又瘦头发乱得像被鸡鹐过。
他低头看床头挂着个半旧的布包包口没扎紧露出一角课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李慕白 初二(3)班。
“还真是我。
”他喃喃“小时候那字比我妈腌的咸菜还难看。
” 正发愣窗外“喔——喔喔——”一声鸡叫嘹亮得能穿破耳膜。
李慕白一激灵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他闭眼开始数:第一声屋后王家鸡舍方向;第二声带点破音估计是只老母鸡更年期;第三声……第七声收工。
七声鸡鸣标准乡村清晨闹钟比手机铃声还准。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立刻被猪圈味腌入味。
但这味儿反而让他冷静下来——这味道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幻觉。
他记得小时候老家就是这味儿猪叫、狗吠、远处锄地的咔咔声全顺着窗缝钻进来像一套老式广播体操准时准点。
他试着下床脚刚沾地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家伙这身体比我前任的良心还虚。
” 他撑着墙站起来赤脚踩在泥地上冰得脚趾头一缩。
痛感清晰存在感拉满。
他低头看脚底板糙得像砂纸脚后跟裂了几道口子一看就是长期赤脚走路的成果。
“原主这是过得多苦?” 他走到窗边扒着窗框往外看。
院子里晾着一件蓝布衫挂在竹竿上随风晃荡。
袖口磨得发白补丁打得跟三角函数题一样规整——还是钝角三角形那种。
“穷得连补丁都省布料。
”他啧了一声“这日子比我那个月薪八千、房租六千五的生活还惨。
” 他转身回屋在床头翻了翻啥也没有。
正要放弃忽然摸到衣服内衬有块凸起像是谁偷偷塞了块糖。
他伸手一掏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温润触手生暖正面雕着蟠龙缠枝龙须卷着藤蔓绕了三圈半跟小时候爷爷挂在脖子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玩意儿……不是陪葬了吗?” 他记得清清楚楚爷爷走的那年这块玉佩被放进棺材还被三叔念叨“值不了几个钱留着占地方”。
结果现在它好好地躺在他衣服夹层里像块被遗忘的U盘存着他上辈子的记忆。
他翻过玉佩背面一道细裂痕呈“川”字形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
他盯着那道裂痕忽然脑子里炸开一片记忆碎片——五岁那年他抱着玉佩追鸡摔进水沟石头硌在胸口玉佩撞上石沿咔嚓一声。
“原来那时候就裂了。
” 他攥紧玉佩贴在胸口一股暖流顺着掌心往上爬像有人往他脑子里倒了一桶热水记忆哗啦啦冲下来。
他记起来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李慕白爹早年打工摔断了腿妈跟隔壁村卖豆腐的老王跑了剩下他跟奶奶相依为命。
去年奶奶也走了房子空了半年亲戚嫌晦气没人敢住。
他一个半大孩子靠捡废品、帮人放牛过日子饿得晚上啃生红薯。
难怪这身体瘦得像根豆芽菜。
他也记起了自己上辈子——加班、租房、吃泡面、相亲失败三次、银行卡余额永远差三千块买房首付。
最后那场车祸保险公司赔了八万他爸妈哭得像丢了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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