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八月。
重庆的酷暑是这个时空里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太阳像一团融化的白铁倒悬在灰蒙蒙的天空上。
空气中弥漫的是长江的潮气、山城的雾气、数百万人的汗气以及永不熄灭的煤炉烟气。
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凝结成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胶质包裹着这座战时陪都。
我的参谋本部作战室虽然深藏于地下也仅仅是隔绝了阳光却无法隔绝那种深入骨髓的闷热。
巨大的铜制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吹出的风也是热的。
我的少将制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了无数次领口的风纪扣解开了这是我在下属面前唯一的“失态”。
我的全部心神都钉死在面前那副巨大的湖南北部沙盘上。
七月的最后一天戴维斯上校带来的那个消息——“常德会是一座毒气之城”——如同一个诅咒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去。
八月的每一天都是从这个诅咒开始的。
八月的第一周是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与恐惧的对峙。
我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戴维斯承诺的那十万具防毒面具在八月十五日之前一具不少地抵达常德。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后勤问题这是一场跨越战区的政治、军事和运输的复杂博弈。
“慈璋。
”后勤署的负责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擦着汗走进了我的办公室“美方同意调拨了。
但是……运力。
驼峰航线的运力要优先供给昆明的航空队和滇西的Y部队。
他们说常德……只能‘排队’。
” “排队?”我从沙盘前抬起头眼睛里的血丝让我的目光显得有些骇人“等到常德的八千将士化为白骨等到横山勇的毒气飘过沅水他们就排到了吗?” 老将军被我的气势所慑呐呐不敢言。
我没有再对他发火。
我抓起电话直接要通了美军顾问团戴维斯的专线。
“上校。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不管你们的B-29和P-40有多么金贵。
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
如果八月十五日常德的仓库里没有十万具防毒面具我韩夏会立刻下令截停所有经由湘西、川东运往昆明的美军物资。
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的飞机先飞起来还是我的人先把公路挖断。
” “将军!你这是在威胁盟军!”戴维斯在电话那头惊呼。
“我是在拯救我的士兵。
”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上校横山勇的毒气罐可不会‘排队’。
你还有十四天。
” 我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这种“勒索”的后果它会让我和史迪威那帮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但此刻我不在乎。
八千条性命比我个人的政治前途重要一万倍。
与此同时常德的报告通过王耀武的加密电台源源不断地送来。
余程万这位第七十四军五十七师的师长是一个坚毅而沉默的军人。
他正按照我提供的、超越这个时代的防御图纸将常德这座湘北古城变成一具钢铁的刺猬。
“慈璋兄。
”王耀武的电文转述着余程万的进展“常德城防已按公图划分‘核心阵地’与‘外围阵地’。
全城街道皆已筑垒。
重要街口均设‘反坦克拒马’及‘交叉火力点’。
沅水沿岸已布设水下障碍并备足火油。
城墙内侧尽数挖掘交通壕可确保部队在城墙被毁后依旧能通过地道进入城内各处主碉堡群。
” “唯……”电报的最后总有一个“唯”字。
“唯水泥、钢筋奇缺。
美方允诺之物资尚未足额。
弟兄们只能挖掘红土以糯米汁混合石灰加固工事。
此等工事恐难当敌军重炮。
另全城百姓已奉次长之命疏散大半。
然仍有故土难离者约万余。
余师长已下令战时许百姓入我军挖掘之防空洞。
然……若战事酷烈玉石俱焚程万唯有死而已。
” 我捏着电文心中一阵刺痛。
疏散百姓是我下的死命令。
我知道历史上的常德会战数万百姓被困城中死伤惨重。
我必须避免这一点。
但余程万的电报也让我明白战争永远没有“完美”的准备。
我强迫自己冷酷下来。
我给王耀武的回电只有一句话:“告诉余程万水泥和钢筋会和防毒面具在同一架飞机上。
让他告诉那八千虎贲他们不是在守一座城他们是在守住这个国家的最后一口气。
” 第一周就在这种对物资的极度渴求和对敌人毒气的极度恐惧中煎熬而过。
八月的第二周我的注意力被迫从常德转向了两个同样重要的地方:一个是西面的雪峰山另一个是南面的第九战区长官部。
方天的第十八军我的“锤子”已经秘密潜入了湘西的雪峰山脉。
那里是真正的穷山恶水。
“慈璋。
”温毓庆送来了一份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密信。
这是方天派人徒步穿越了数百里山路送出来的。
信上的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山里的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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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第80章 湘北孤城磨利刃 魁北克城定风波来源 http://www.xbqgl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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